文章有被屏蔽,有缘再补。

Love Story

Love Story

前情: 戳。

食用提示:原创人物Miko


4.

鸣人在后来反复想起那一刻,都不得不发自内心地臣服,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佐助在那晚的确用一句“(前)女朋友”潇洒地推开了他又牢牢地套住了他,是一名不损兵折将也可以全身而退的高手。

“所以说,佐助和他前女友有复合概率吗?”鹿丸记起了Miko,鸣人曾经提起过的特殊角色。

“前女友!我喜欢这转折!”春野樱听着歌也神奇般地没有漏掉关键词,在车内爆发出夸张的八卦式尖叫。

“这个女人还当什么作家,怎么不去做娱记?”

“什么?鹿丸你刚才补充了什么吗?”

“没有。”

春野樱干脆摘下了耳机,抓住了所有女人们都不想放过的吐槽点:“话说回来,‘前女友’这种东西不丢掉,留着一起过情人节吗?”

鸣人不知道春野樱是如何在脑内设定全世界的“前女友”的,但是,Miko的确没有带来“前任”隐患,也没有让他有任何不良反应。她性格耿直,眼力过人,即使直言不讳也都建立在友好的层面上。

Miko那天是带着任务飞来英国见佐助的,作为国际一线珠宝供应商总代理的她,常年都在和佐助这样的挑剔设计师打交道。当推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的Miko朝他们挥手时,鸣人知道了也许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般配。哪怕已经是前男女朋友,都不妨碍他们看起来如此登对。如果佐助是主角,那么Miko就应该是所有主角身边该有的那种人。

她既高挑又性感。高跟鞋在地面敲出的每一步似乎都在提醒鸣人,佐助是一个喜欢美丽女人的正常直男。

但是,没过多久鸣人便发现,佐助和Miko可能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一对。

见面就切换到工作模式,没有一点多余的寒暄问候,他作为一个门外汉已经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从他们的对话里了解到白钻D-F的分级和最新的切割工艺源自何处。Miko和鸣人热情地打完招呼后便单刀直入地和前男友谈了整整一个系列新品。

“我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过一枚真正意义上的上乘彩钻了”“不过幸好你可以先作草图”“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的新手师傅们明白不是每一颗钻都能享受90个切面的待遇?”

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他们看起来是默契的合作伙伴。

佐助带他们来到了他在海岛边的私人住所,说是住所,却基本被他改成了不受打搅的专属设计室。这里看起来颇具观赏性,他有整整一面墙的设计样品和收藏,比起工作间里那些鸣人还叫不出名字的鉴定仪器,这里算是很接地气了。首次来佐助工作的地方,说起来还令鸣人有些小兴奋,他以为他首先会看到他那些在名刊上展示过的作品,然而没想到佐助给他呈现的第一幕是和Miko讨论石头问题的严肃场面。当Miko把还没有切割过的原石样本小心地放到操作台时,佐助只花了鸣人在设计室浏览一圈的时间,便挑出了瑕疵。Miko知道佐助是业界出了名的眼光毒辣要求高,既是一名出类拔萃的设计师也是一名苛刻的鉴定人,但是这也的确是他们目前最优质的新出矿原石了。

“这就是你们能提供的诚意吗?”

“排队等着要它们的订单已经排到下个月了,你这么吹毛求疵除了去南非矿坑里自己挖,相信我,没几个供货商能满足你。”

“烂大街的东西永远不缺人排队。总之换掉,我可以等。”

鸣人背对着他们,一面装作盯着隔离台内的样品发呆,一面感到无比的尴尬。这两个人真的很不把他当外人......

佐助和这个前女友开门见山的交谈方式既不温柔也不绅士,但却依旧可维持。鸣人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是否也是如此,总之难以置信。

但是话说回来,鸣人难得目睹佐助如此认真的样子,从踏进工作室的那一瞬间,这个人便专注得连背影都在发光,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手中的石头上。他埋头工作时会微微皱眉,会一声不吭,目光全神贯注到似乎能切开手中的原石,原来不嘲弄人时的佐助是这个样子,和Miko之所以死抠细节也无非是他所在领域里或者说他性格里,精益求精的本质。这反而让鸣人触及到了佐助前后非常特别的反差,配在昨晚一整夜都在想方设法作弄他的佐助身上,像本性贪玩的孩子其实拥有一颗浪漫持重的心脏。不得不承认,专注竟让他更有魅力。鸣人看着那些钻丕被摆弄在佐助细长的手指之间,突然有了“成为能被这么投入的设计师分解的钻石,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的微妙想法。

至此鸣人已经有些分不清楚自己了,他因为突然得到佐助有过女友的消息而感到意外地有些失落,但是当他迎来一个更加立体的佐助后,又觉得事情并没那么糟糕了。

这是一种奇特的心理计算方法。

佐助和Miko的交谈到此为止,他们回归至互不打搅的状态,各自忙着手头上的事,仿佛早已习惯于此,丝毫不觉得刚才的气氛让在场的第三人不知道该作何理解,因此场面到这里就被鸣人曲解为“僵持不下”了。

“冒昧问一下,”鸣人想转移这两人紧绷的注意力,准确地说应该是佐助的注意力,“这枚黄钻,是德拉里日出之石吗?”

佐助从工作台上慢慢抬起头,鸣人不知何时来到他隔壁的工作区,而他此时所指电脑上的CG图,闪耀着GRAFF最传奇的天然黄钻。

佐助给了一个探询的眼神:“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德拉里壮丽的山景线?”鸣人开始变得好奇,“据说在日光下看这颗钻,就像目睹太阳从德拉里山谷缓缓升起。”

“所有人都这么说。”佐助露出不太能理解的表情:

“你知道要到把整颗巨型彩钻切割出这么多切面需要花费多长时间,以及对切工的要求严格到何种程度才会以分秒来计算工作量。高端珠宝的成交量不大并不是因为资本问题,而是它们惊人的时间消耗决定了一年也只能出那么一两颗,最终才会有你嘴里所描述的效果,而你们——却只是把这种精密的人力劳动产物称做是某个发光体的替代品。”

佐助严苛地微皱眉头。

“某个发光体?”鸣人却在佐助的话语里露出了难以消化的表情,甚至摇了摇头,“不,太阳——它才不是什么‘某个发光体’。”

佐助没空理会他,也认为他会继续说下去,然而鸣人却停在了这里。

“你的眼睛像星辰,大海。”这种话忽然从佐助嘴里吐出。

鸣人在沉默里恍惚地看了过来,不敢确定佐助突如其来的一本正经。

“即使我会如此形容,但并不代表,星辰和大海真的可以与之媲美。”

鸣人在他一字一句地认真描述里诧异地睁大了双眼——佐助依旧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淡定,他说这些时甚至只是在移动鼠标的间隙里简单地抬眼看了他一秒,便又回到电脑上的工作界面。和昨夜吻完他时简直没有任何区别。

“这么类比,你能理解吗?”

佐助盯着屏幕忙碌,简单地问。

能理解什么?是德拉里日出之石,还是关于“星辰大海一样的”我的眼睛?鸣人不知所闻地点点头,他感觉受到了巨大的撩拨,这个人要不要在即使是他们意见相左时也无孔不入得让他面红心跳?

“这个比喻其实蛮糟糕的。”鸣人不自然地吸了口气,他不想被人夸夸就站不稳脚跟,“眼睛是我的,所以我没太大感觉。”

“你想听听我的版本吗?”鸣人一屁股坐进舒服的靠椅里。佐助顺着他也没喊停。

“我小时候特别皮,放课后总会偷跑到出去玩到天黑都不知道饿的那种,几乎不怕什么人,但是,我妈总能让我吃瘪。”

鸣人盯着对面的屏幕,沉醉其中,似乎无人能够打断,佐助放了放手头的事。

“挨了不少棍子?”

“太小瞧我了,”鸣人不屑地扬起嘴角,“挨打都是小事,要命的是青菜。”

“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比青菜更无趣的么?”他笑着补充,“反正每次贪玩后,我妈都忍着不发火,但她给我做饭呀。你懂不懂那种接下来整整一周你的晚餐食谱连个减肥餐都不如的心情么?减肥餐好歹还会考虑蛋白质补给。”

“补救条款是?”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狡猾啊——”鸣人非常无奈地耸了耸肩,“她说想吃好吃的,可以,那就每天太阳落山前到家吧,晚一分钟都别想。从那以后,尽管我还是会分秒必争地玩个爽,但是一定都会掐着时间赶在太阳下山前最后十分钟飞奔回家。”

佐助能从鸣人的描述中体会到回忆里落日余晖般的温情。尽管有些困难,但他努力在脑内构建画面和场景,因佐助其实不太懂得,怎么去建立与亲人之间,和亲密这个词有关的联系。这在他看来有些需要想象力。他在家人的安排下长大,他不会挑食,他吃父母要求他吃的食物,他不会不按点到家,总有司机在校门口等候,他甚至都不会失败,他的从小到大,按部就班一样的顺利着。

[宇智波先生最初的专长并非珠宝设计,涉足这个领域完全是出于兴趣。想必能培养出您这样出色设计师的父母也非常厉害,请分享一下和他们之间有意思的互动吧。]

然而在某次遇到专访记者这么问道时,一番记忆搜刮后,佐助发现自己竟无从开口。一直以来,父亲对他都要求甚高,属于父与子之间该有的亲和都替换成了一本正经的苛责,这份过于严谨的期待让佐助向来不给自己犯错的机会,但他偏偏在决定人生走向的择业结点上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一次的自我遵从,便推翻了很多年的乖顺。他所能想到的,不是像鸣人那样和父母无伤大雅的叛逆切磋,而是幼时太过循规蹈矩,成年后反而给家人招致更深失望的自己。

“你讨厌这个规定吗?”

“当然!那时候每天想的不是减少玩的时间,而是希望太阳永远都不要落下去。”

“直到现在,有时候看到日落,我都会有种想要马上跑回家的冲动。”他不好意思地歪了下头,笑得像个小孩子。

“所以——它反而才是无法取代的那一方。”

鸣人用了佐助最没辙的故事回击了他,佐助自己也没有预见到,鸣人会是第一个在钻石这个话题上,否认他的观点,且某种层面让他无可反驳的人。

佐助若有所思地望向身边人,那里像是他世界的反面,他从某个豁口里看到了鸣人,也看到了自己。

“我有没有机会尝尝你妈妈亲手做的,用来惩罚你的青菜?”

“青、青菜有什么好吃的?”

“我不介意。”佐助摇了摇头,“正好我后面会回一趟东京,就这么定了。”

这个决定听起来草率又认真,鸣人却犹豫着。

“实际上,”鸣人顿了顿,“我妈妈已经不在了。很抱歉.....”

佐助动作微滞,他听说过不少的生老病死,也参加过黑白色的葬礼,但每次远远望着悲伤的人群,他都无法辨析自己是否拥有该有的情绪,他和躺下的人被一起写在同一个族谱里,却没有除此以外的任何牵连,唯独这一次,他似乎抓住了一条被称之为“共情”的绳子。 佐助闭着眼都可以想象,这个家伙,在母亲走后,还追着日落拼命奔跑的身影,然后在很多次尝试之后,接受这个事实。他还反过来安抚你:“不管怎么样,我妈的菜烧得真的不好吃。还不如我——”

佐助无法忽视鸣人倔强的一面。如第一次一见如故时的状态那般让他挪不开眼。

“那你到时好好表现。”他伸手拍了拍鸣人肩膀。

“佐助真的要去?”

“你敢说我为什么不敢去。”

“那个,”佐助的架势看来是真的要来检验他是不是在吹牛皮,“我只是意思一下你别这么认真。喂——喂——!” 

佐助离开了工作区,并不想给鸣人反悔的机会。他来到坐在房间另一头忙活的Miko身边,给了她一些新的数据要求,再抬眼望过去时,德拉里璀璨如火,让鸣人深蓝瞳孔也染上金黄色,这样的视角切过去,仿佛蓝色海面飘动着早晨七八点钟的活泼日光,粼粼欢畅。

漩涡鸣人神奇的地方就在于,他都不需要亲自踏入南非陡峭的峡谷,光凭眼里摇曳生姿的日出都会让人过目难忘。

“Miko。”

“嗯?”

“给我你们最好的天然蓝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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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如果有什么事物能干扰佐助至分心,进而放下正在做的事情,把心思花在和无关人员的交谈上,那么这个干扰物也可以算做珠宝级别了,Miko坐在房间的另一头,顺着佐助来的方向看过去,那位叫做漩涡鸣人的年轻男人,之前并未听佐助提起。很明显他还不知道,佐助从来都不会带才认识的人来这里,更不会允许他工作室的东西被翻看,哪怕是一支绘图的铅笔都要在它该在的位置,更不用说回答某些可以装作没听见的外行问题。

但是当佐助迟迟未定下来的彩钻颜色在今晚突然被敲定为蓝色时,Miko觉得她应该发现了什么。

 

“你喜欢宇智波佐助。”

Miko在大家一起共进晚餐时,趁其他人离席的光景这么说道。

她仰头小啜了一口红酒,玻璃杯壁映照对面鸣人湛蓝的眼。

的确是很上乘的蓝色,Miko想。

其实鸣人喜不喜欢佐助她还真不知道,但是那又何妨,所有与宇智波佐助有关的关系里,只要佐助觉得你可以,剩下交给他就够了。

鸣人惊愕地停住了往嘴里送海参的叉子,发现Miko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你是指欣赏或者崇拜吗?”鸣人诚恳地发问。他发觉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和宇智波相关人员讲话的节奏了。

“我是指床笫之欢——的那种喜欢。”

“噗——!”

鸣人侧开身子,在Miko的意料之中把酒水给喷了出来。Miko笑而不语,给他递了纸巾。

“请不要误会......”鸣人等不及认真擦净身上污渍,“我们只认识不到两天。”

“噢?也就是,认识两个月可能就更不一样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越描越黑。鸣人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但谁能料到从Miko嘴里会说出这句话。不论认真与否,她都应该知道,对于这个问题,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给她这个有着佐助前女友身份的人一个具体的答案。鸣人干脆站起身,给Miko歉意地鞠了鞠躬。

“如果不小心让你误会或反感,我非常抱歉,但是——”

“真是多此一举——”鸣人话还没说完,Miko略带酒意的大笑便响起,她朝鸣人一挥手,又拉他坐下去,红唇掩不住地往上扬,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是在跟我——解释?”

鸣人迷茫地看着她的反应,他想他应该点头,又不知道是不是该摇头。

“年轻真是好啊鸣人,看谁都像情侣。”Miko右手撑着脸,声音恢复轻柔,迎着从海边吹到露天餐厅这边的晚风,眼眶里有大笑过后的细碎泪花。

“我们是父母安排认识的。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见第一面就摊牌了。维持了三个月的虚假关系,然后分手......那段时间,还真是难得没有被家里逼着恋爱的清静期.....”

但是没有女人会抗拒与宇智波佐助在一起。

Miko垂下浓重的睫毛,她想起借口不让父母埋怨而假扮情侣的那段时间里,自己是怎么样一步步确定,佐助根本就对她打不起兴趣的这个事实。佐助基本不会主动约她,不喜欢用手机聊天,打电话则更为奇怪,他们偶尔的聚餐,充斥着新季度的主题和货源参数。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该在一起的郎才女貌,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Miko也不是没有过想要扭转局面的野心,以任何正常女人心底的高傲,都会想着如何杀个回马枪,何况是Miko。所以当某个醉酒后,非常适合发生些什么的夜里,佐助如往常般礼貌性地开车送她回到公寓,将半醉的她放到床上,她唯一一次搂住了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将他拉倒在床,借着汹涌酒劲问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什么都不做是不是显得我很没有魅力?

佐助那时用黑色的眼睛在Miko脸上扫了一圈,然后毫不留恋地掰开了她环在后颈的手指:“女人的魅力大可不必建立在男人身上。”他甚至拉过被单盖住了她走光得厉害的胸口,眼底一片清淡。

“你这么聪明,何必骗自己。”

Miko确实有做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是这么没有颜面的被否决真的是只有宇智波佐助才做得出的事。她定定地看着已经走到门边的佐助,酒差不多醒了一大半:“好话都让你给说了,我该说什么.......快给我找个台阶,我们还能做朋友。”虽然还在强装镇定地调侃,而实际上,她恨不得找个地洞立马钻进去。

“这个怎么样?”佐助停了停,“生蚝和红酒一起食用的话,会产生催情作用。”

“……真、真的?”

 

“我编的。”

.

 Miko其实很庆幸自己是看起来雷厉风行,但内里却一点都不喜欢死磕的那类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向来不是她这种精致利己主义者的作风。日后想起来,即使那段对话那么耻,她还是把两人扳回到至少是朋友以及合作伙伴的关系层面上,并且发现,自己和佐助在上述关系中其实比作为恋人更相得益彰。现在想想看,过去的很多细节都说得通,佐助不可能被撬动,要调整的只能是她自己。

 

“所以我们是签约的合作者,是经常往来的生意人,是朋友,但不是恋人。”

鸣人略显惊愕,他想自己应该听懂了字面含义。Miko轻描淡写地承认没有存在过的恋情,却看不出一点点幽怨的痕迹。她看起来根本不需要任何礼貌性的慰藉,妆容精致,笑靥如花。

女人耸了耸肩,接着又把杯子喝了个底朝天:“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我们都是这样的人,鸣人——”她指了指鸣人胸口,“你,我,他,或者她,都是如此。”

面前的海鲜汤也已凉了一半,鸣人听到来自于Miko最后的总结,他正努力从中抽出真正的部分。

“不好奇我们既然没有假戏真做,干嘛又互相牵连吗?”

“这就是各取所需吗?”

“话不能这么说。”Miko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鸣人,“大部分情况下,当抽走了表面上的裙带关系,人和人之间还存在联结的话,这种时候,就不能叫做各取所需了。”

“那会是什么?”

“难说。你得先遇到这个人。”

“我不太理解。”

“哪里?”

“Miko小姐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我是说,你和学长的关系。”

“因为我不觉得这是个秘密。”Miko迎着对面的霓虹,“如果你认为它是的话,那么,接住了‘秘密’的人,是要装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

Miko像一名变戏法的魔术师,她的问题是一顶欺骗眼睛的帽子,看起来塞进去的是鸽子,抓出来的却是兔子。而鸣人这只天然无害的兔子此时正竖着长耳朵仔细听,努力不被套进去。

“除非学长自己提起,我是不会——”

“但他凭什么要跟你提我们呢?”Miko的叉子架在一条龙利鱼的脊背上,利落地扔了一句反问,“你们只不过是曾经从同一个校门口跨进跨出还不同届的关系,那么告诉我要凭什么呢?”

她好看的手切着盘子里的鱼,双眼却不肯从鸣人脸上离去。猫一样好奇地盯住了明显动作一滞的鸣人。

叉子下的鱼肉新鲜滑嫩,金属深陷在肉里。

Miko冲他眨了眨眼,她不晓得佐助的这个小师弟经不经得起玩笑,但是按照佐助那张嘴巴的尿性,既然鸣人都扛过了一个晚上外加一个白昼还跟他相处融洽,她这种层面的试探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得对。”鸣人突然释然地笑了,他往自己和对方的玻璃杯里倒了新的红色液体,“但我有一个问题,原谅我的冒犯,你有没有告诉过学长——关于你喜欢他这件事。”

  Miko眼中的游刃有余迅速闪过一丝惊异,很快便消失。鸣人比想象中更加聪明和懂得变通,反应已经快到举一反三了,这让Miko措手不及。她的确没准备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臭小子......”Miko大大方方地朝他露出笑颜,“乱下结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鸣人笑得人畜无害:“现学现用而已。”

    Miko的酒杯很快见底,嘴边却尽是沉默。

   “有。”

   鸣人本来以为应该听不到她的回答了,却听到对面突然淡淡道。

  明爱暗恋,皆是爱情。

  鸣人想他是羡慕Miko的。

  “你真的很棒。”鸣人举起自己的杯子,发自内心地。

  Miko心领神会,同时也打算嘴欠到底,朝鸣人举杯:

  “既然如此,那祝你们,友谊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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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刚和Miko碰完杯的鸣人收到雏田匆匆打来的电话,便只好在佐助回来前先告辞离开,他给佐助留了言,是谢谢款待一类的套话。

Miko带着被否决的石头第二天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小岛。佐助也从那夜晚餐之后没再出现。而鸣人在英国逗留的时间随着电影宣传日的到来也慢慢变得屈指可数,带土告诉他,以后像这样颇为闲暇的假日时光少之又少。片约,剧本,经纪人的来电,会不知疲倦地骚扰他每一个想安睡的早晨。但鸣人却想要快点结束这趟行程回日本。

没有什么比“我来道个别”更适合拿来做见面的借口了。

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不坦率的鸣人,用吃掉晚餐盘里低卡燕麦饼的时间小心翼翼地消化了一下最近的转变。在鸣人休假兼顾看护雏田的这些天里,他越来越不能好好的集中精力。雏田送来她做的蔬菜沙拉时,鸣人想起一起吃饭的夜晚,佐助第一口吃的是红色番茄。雏田递来相机要他拍照时,背景里穿白色T恤经过的青年像他又不是他。最后雏田都提前回国了,鸣人都没能遏制住这股由宇智波佐助的来去无踪带给他的情绪波动。鸣人想他可能埋头在自己的设计室里,也可能穿梭在伯明翰公司总部里,又或许,他只是每天在曲折的海岸线附近挑一块无人问津的水域,游来游去而已。而鸣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见他。

“你喜欢佐助。”“床笫之欢的那种喜欢。”如果可以和佐助做成让人误解的朋友,说明他们彼此需要。而现在佐助在别的地方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什么是需要他参与的。或许如Miko所说,鸣人想,他们只是在遇见第一天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然后转身就能忘记彼此的人。他们没有联结。

独自发呆时手机蜂鸣了起来,他最近收到的大部分讯息都是接下来的宣传日程安排。他明天就要离开伯明翰,也只有在今天,他才能轻松一点,他想他只是去say goodbye。

鸣人拿起手机准备出门,未解锁状态下漂浮着与以往不一样的文字消息:“来我家。”

 

英国时间晚上九点半。

鸣人已经站在了佐助家门口。这是他第二次来,门没锁。

鸣人轻轻推开,客厅没开灯,佐助的收藏柜在屋外虚暗光线下着实高贵冷艳。鸣人听到了屋内深处的动静,往里走去,不出意外地看到只有设计室里才亮着一盏简单的工作灯。佐助就伏案坐在灯下,低着头写写画画。看到佐助的当下,鸣人感到最近飘飘浮浮的自己终于踩到了他的地面,他的泥土。或许他应该早点过来。

 

承认吧,漩涡鸣人。鸣人听见黑暗角落里不被耳闻的声音说道。他摇了摇头。

 

佐助被大团的黑包裹在中间,整个工作区只有小面积的光明,黑色想把他困住,又被他制服一般乖乖地在他周身安静潜伏,鸣人倚在门边,不知道该不该打搅他。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偷看。”

佐助没抬眼,手上的事情还在继续。

“好看吗?”

他轻笑着问道,接着就把同样专注的目光放在了靠在门边的鸣人身上。

“我说了那不是偷看。”

鸣人别开脸一笑带过,在佐助对面拉了把椅子坐下,和佐助一起共享本来就没剩多少的小块亮光区,工作台立马便拥挤起来。

佐助递给鸣人一张设计图纸,还只是最初期的彩绘。

“这是?”

“刚完工的定稿。”佐助把桌底的纸篓踢了出来,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废纸,“新的系列。跟Miko催的就是这个。”

“可、可以吗?”

鸣人接过东西,一时也不太清楚这么重要的图纸自己观摩太久是否不太合适,然而眼睛已经挪不开。

这是一段被打磨成条状的蓝色钻石,冷调的色彩却被屋内光线笼罩出温和,鸣人虽不是内行,却也看得出一层层的切面和高光用手一笔笔描绘出来需要付诸多少耐心。钻身看起来是笔直的长方形柱体,纤细却一点都不弱气,明媚又不柔媚,有着生动的中性气质。交射点层层汇聚到正中的钻心,大概因为太过立体,这枚只是由蓝色混合其他基本原色而画出来的钻石,仅仅是在夜晚九十点的人造灯光下,都能折射出非常夺目的光彩。

“太酷了......非常特别,和你之前的风格都不太像。”

“喜欢吗?”

“没道理不喜欢。恭喜你。” 

鸣人心里泛起微小涟漪,他不清楚是喜欢这个设计,还是喜欢这种深夜里和佐助一起分享的感觉。

佐助想鸣人应该还不懂他那句“喜欢吗”的重点在哪里。

他在消失的的时间里完成了他从来都未尝试过的尝试。他画完一张张图,却又撕毁更多。他在确定钻石色泽需要饱和到哪一个度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像以往一样控制得当,创作从来没有如此磕磕绊绊过,最后察觉他的灵感载体,是无法被具体定义和描摹的。

这双眼和第一次看到时一样剔透如洗,但其实佐助也看到了某种摇摆不定。佐助倾身靠近台面,和鸣人拉得更近。这块不大不小的区域再次变得狭窄。

鸣人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


“老实告诉我,你们两个是不是搞在一起了?”

佐助在那晚返回餐桌时被告知鸣人已经离开。只剩下Miko百无聊赖地从沙拉里挑出没有沾到沙拉酱的牛油果。他自己盘子里的海鲜虽已是半热却也新鲜,佐助只有一点不太满意,他本打算留下他的缪斯。

“套话不是这么套的。”

“你知道蓝钻有多难搞到手。”Miko旁敲侧击地继续,“但你居然还想要一枚艳彩级别的。”

“预计发售出去的都定其他档位就可以,艳彩钻只需要一颗就够了。”

“你的意思是艳彩那颗你做出来还不准备卖???”Miko几乎是尽其所能地瞪大了眼。

和Miko说话的确是蛮省力气,她反应总是很快,但是佐助往嘴里送了一口食物,并不太想对此多作解释。他少有地想要聊一些在吃饭时该聊的话题。

“你这张嘴巴说了什么把别人给吓跑了?”

“拜托——我能说什么,我只是个明天就要被你遣返的outsider。他和你一起时都没被吓跑还扛不住我吗?”

“别人是正值休假,你是上班。你不能把自己工作的不完美,和意淫两个大男人概念偷换。”

“Wait — and— see.”

Miko脸上有明艳的势在必得。

“你到底在肯定什么?”

Miko的亢奋超出了佐助的预期。

“我也不知道。你都说了我只是在意淫而已。不足挂齿。”

Miko觉得自己应该不算瞎,佐助看她和看鸣人的眼神都区分了不同轨道,她在佐助身边这几年从来没见过谁可以让他浮现这种磁场。Miko想告诉他的是女人有种邪乎的感官叫做直觉,但还是罢了,因为男人还是会把它视作yy。她晃荡着杯子里的剩余,心下其实有一点复杂,但也只能是一点点。

佐助好像是看到了Miko眼角的一丝不寻常。她是陪了他很多年的人——作为最可以信赖的朋友。合作上可以顶住来自于佐助任何糟糕情绪下的毒舌,私下里也知道如何帮他保守秘密并渡过难关——她应该,早已知晓他的取向。虽然他们从不提及。曾经的虚假恋情建立在彼此互不干涉的基础上,这些事Miko本无需理会亦没有帮忙掩人耳目的义务,而她总会在适当的场合和时间说该说的话,做她认为力所能及的事,在佐助与家人在婚恋问题上矛盾最激烈的时候,帮他扮演一个偶尔也会带女友和父母一起吃饭的儿子,虽然佐助从来不会去这样要求她。

佐助拿下Miko手里的高脚杯,她慢慢地看过来,这场面似曾相识。几年前他们在相亲的压力下第一次见面时,佐助也是这样把她手里无所事事的酒杯拿下,然后字正腔圆地告诉她“听好了,我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和你谈婚论嫁”。

“如果我有了想要在一起的那个人,没人会比你更先知道。”佐助说。

Miko安静了下来,心里一沉。

 

一直以来,那些价值不菲的石头把她和佐助捆在一起,但她从来都不敢确定,也不会去确认,拿掉这层关系,他们还会是什么。她是可以把这些道理和鸣人讲得很清楚,但自己却不想懂的人。

又像是奔跑在雨天里,被路人一把拉进某个不大不小的雨伞。Miko被措不及防地安慰到,但马上便意识到自己是被发卡的一方,居然也接得一手情愿,心下鄙视地给了自己一个“F*k off”。所有的心理建设她都在几年前都做好了,但总觉得听佐助这么一说,还是有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事到临头的不真实感。

“真的很想把这酒泼你一脸,可恨的是你这张脸好看,而我又贪图男色。你若真想听我说了什么,真没必要这样讨好我的,宇智波先生。”

佐助依旧冷眉冷目,不置可否。

“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跟漩涡鸣人说,架不住你妈喜欢我啊,我们还是有可能复合的。”

“这么有创意。”

“我也这么认为。这样一来,你想勾引别人时,他就会把你划入不负责任的渣男行列。”

“嗯。我妈什么时候喜欢你了?”

“我人见人爱!喂你不要乱画重点!”

 

 

******


其实Miko和鸣人到底聊了什么他的确不清楚,但他知道Miko的分寸,她有话直说又点到为止。然而这还不够,他清楚Miko,却不了解鸣人。

佐助一半陷在黑暗里,他看起来有些疲惫,鸣人有些后悔没给他带杯水进来。

“作为第一个看到我最新设计的人,完全都没有好奇的自觉。”佐助又补充,“作为演员,也没有想要争取到代言机会的自觉,你差点让我以为你今晚过来就是为了站在门口偷看的,漩涡?”

鸣人在最后的问句里不知所措地开始口干舌燥,他飞快地舔了舔唇,他想说是你让我过来,话到嘴边就被涌起的尴尬给堵了回去。

“别说得好像我不知道你亲自设计的珠宝从不需要代言人一样。”

佐助闻言无声笑道:“谁说非得挑由我设计的?”

“我没想这么多。又或者说,你的一言一行都是目标明确的?”

“这有错?”

“没有。”鸣人顿了顿,把后半句“也包括认识我这件事吗?”吞进了肚子里。

佐助收起隐约的笑意,仿佛鸣人已经说出了刚刚的疑问,“我以为这个圈子告诉过你我们这些人向来不太有诚意。”

佐助眼里的鸣人,又出现了某种不懂遮掩的抵抗,佐助微微眯起眼,叫鸣人过来总是没错的,他总可以给他最直率和最诚实的回应。佐助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沉迷于此,类似上瘾,徒劳无功的抵抗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地想要更多。鸣人宝石一样的蓝色双眼则更加雪上加霜地将这一情绪表露无遗。

“让学长失望了,我只是来看看你,大概。”鸣人未察觉到佐助因为他用回“学长”而微挑了眉梢。

“我的确为如此单纯的目的感到失望。”佐助却颇为满意道,“别说我没提醒过你,鸣人。”佐助朝鸣人倾身,鸣人在他偶尔颤动着睫毛的短促瞬间里丧失了聚焦的能力。脑子里只剩对方的喑哑气声,“我给过你开口的机会。”

鸣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佐助用与瞳孔同样深邃的眼神悄无声息地看着对面咬紧下唇的人。鸣人垂下了睫毛,盯着手中仿佛还在闪耀的图纸。

“你在想什么,为何不说出来?”

鸣人突然笑着弯起了好看的眼,这笑容太过耀眼反而让佐助内心蓦然刺痛,“东京六本木,新台馆3007。我家地址,要来随时call我——这是我在想的。”

佐助是没有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的。或者说,佐助其实一直都无法用所谓的正确推断来提前预设这个人任何。他往后退了退,也由亟待进攻的姿态里退到了短暂的沉思中。

“我明天就要离开伯明翰了,早上的飞机,所以,跟你来道个别。”

佐助躲在光圈外围的乌黑里点点头,“我是不是在你的话里面听到了一些不舍?”

鸣人无所谓道,“可以说是差点寝食难安了。”

“你学坏了。”

“拜你所赐。”

佐助听到心里焦躁之火哔啪作响。伶牙俐齿的鸣人让他感觉受到某种蒙骗,随即又觉好笑,好像漩涡鸣人爱自己扛的性格他是第一天知道一样。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画完最后一笔,想都没想地让他过来呢?又是什么原因,促使自己说那些招惹他的话呢?遇到漩涡鸣人后,他做事似乎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动机明确了。

鸣人起身给他倒了杯水。佐助也在他接过水杯的刹那终于觉得有些疲了。

“Miko说你那天接到一个电话就走了,我猜是日向。”

“其实没有什么事,雏田她有轻微的夜盲症。”

“要紧?”

“没事。这是她老毛病。”

“看不出来你还会治病,而且药到病除。”

这对鸣人来说的确是家常便饭:“习惯了而已,小时候经常带她从黑巷子里走出来。”

“这也算在,追女生时经常做的事情里么?”

佐助此时想到了什么,鸣人比谁都清楚,后者面上的镇定瞬间挂不住,愠怒着张嘴:“我通常是被倒追,混蛋。”

“你什么都不知道。”鸣人突然补充。

“那你想让我知道什么?”

鸣人目光漂移到一旁,他不怎么会说谎,但他知晓,成年人的世界里,徒增烦恼的话也没有必要多说。

佐助没再问下去,手肘压在一边的扶手上,头也慵懒地歪在了手掌心,星夜一样的瞳孔便从身后的黑暗中解脱出来,只是看着鸣人不说话。

鸣人刚想张嘴对此说点什么,却目睹了佐助正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弯起了弧度,他就这样靠在自己手心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Miko——是不是跟你说了我什么?”

鸣人方才被这个笑容恍惚过的心神一下子收紧。Miko的确告诉过他,她和宇智波佐助没有男女关系,却也提醒,他和宇智波佐助,更是单薄。

“我们只是随便聊了几句。Miko小姐非常......个性。”

“那这么久都不敢来找我?”

“我想你应该比较忙。所以只留了一晚道个别。”

“不道别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不道而别了。”

“喂喂原来还真是在意这个啊——”

佐助轻轻嗤笑一声:“我没那个闲功夫。”

“Miko走时托我给你这个。说是初次见面,时间仓促,没准备什么。”

佐助递给鸣人一个被深色格纹纸包好的小盒子。

“给我?”

佐助点了点头,鸣人伸手好奇地接过了礼物。

“看起来你们聊得还不错。”

这让鸣人有些过意不去,说起来他都没考虑到这一点,居然还被女生先送了东西。

“是什么?”

“她没告诉我。”

鸣人撕开了一角,里面还有一张字条:

迟早要用到的。:)

鸣人抬眼惊恐地看了一眼佐助并且立马停下了拆礼物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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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漩涡鸣人的备忘录:某年某月某日 晴 

不要在Miko说话时喝水;

不要在人前拆Miko送的礼物;

第二条比第一条更重要。

——漩涡鸣人经验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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